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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的房子
2023年9月11日发(作者:俞敏)

苏轼的房子

苏轼的房子

作者:沈章明《光明日报》 20190318 13版)

苏轼是真正的有名有家。一举成名之后声望不衰,少年时期居住过的房舍也备受重视,

经过多次重建和增修,早已成为专门的纪念场所。喜爱苏轼的人热衷于阅读其作品,瞻仰他

的故居,却往往偏重前者而忽略了后者的独特价值。苏轼一生颠沛流离,先后居住甚至亲手

营建过好几处房屋。它们不仅是一代文宗的栖身处所,更是其人生理想和诗学主张的具体化。

重新观照这些房屋,有助于我们走近苏轼,了解苏轼。

苏轼十分眷念他少年时的家园,思念之情终生不灭。嘉祐四年(1059)赴京应试,还没

有离开就开始思念家乡。二十年后,身陷御史台狱,眼前的竹与柏不断勾起他的思乡深情,

忽而吟咏“此君知健否,归扫南轩绿”,忽而回忆“故园多珍木,翠柏如蒲苇”。出狱后,赶

赴贬谪地黄州,路上的皑皑白雪再次激发起乡思:“忆我故居室,浮光动南轩。松竹半倾泻,

未数葵与萱。三径瑶草合,一瓶井花温。至今行吟处,尚余履舄痕。”南轩位于眉州纱縠行,

苏洵将其命名为“来风轩”,苏轼却称它“南轩”

南轩可爱,南轩所在地眉州也非常可爱:“稻熟鱼肥信清美。苏轼喜爱这里,不愿外出:

“少时本欲逃窜山林,父兄不许,迫以婚宦,故汩没至今。”人到中年,他还在感叹“嗟予

少小慕真隐,白发青衫天所械”“但有鱼与稻,生理已自毕”,他无法理解那些准备或已经

移居外地的乡人,“怪君便尔忘故乡”

苏洵却一直希望离开家乡。他壮年折节读书,多次参加科举考试,可惜屡试不第,直到

苏轼兄弟逐渐长大,才绝意科举,专心教导二子。他督责功课十分严格,苏轼直到晚年还心

有余悸:“夜梦嬉游童子如,父师检责惊走书。计功当毕《春秋》余,今乃始及桓庄初。怛

然悸寤心不舒,起坐有如挂钩鱼。”严格的教育更加强化了苏轼不乐于出仕的意愿,也加剧

了父子间的冲突。

这种冲突最终以儿子的妥协告终。苏轼兄弟“自七八岁知读书,及壮大,不能晓习时事,

独好观前世盛衰之迹,与其一时风俗之变。自三代以来,颇能论著”。这是对朝廷“先举策

论”的积极响应,体现了苏洵的意志。在苏洵的精心教导下,苏轼兄弟很快学有所成。嘉祐

二年(1057,苏轼、苏辙同日登科。他们完成了苏洵未完成的事业,继承了他的审美观与

创作主张。苏洵坚持“风水相遭自然成文”,苏轼也宣称“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皆可出,

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无难。及其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

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其他虽吾亦不能知也”

父子相得,似乎已经消弭了前述冲突,实则不然。就“自然成文”而言,苏洵只将其限

定在读书作文之上,不见于寻常行事。苏轼无意出仕,早获科名之后,也没有汲汲于功名利

禄,更“不善于政治的狡辩和算计”(林语堂语),立言与行事都体现“无意为文”的原则,

随物赋形,随遇而安,“点画信手烦推求”“意行无坎井”

宦游在外,归家无望,南轩再好,也只能在回忆、梦境和诗文中出现。苏轼不得不压抑

乡思,别求居所,甚至亲手建造房屋。

被贬黄州之后,苏轼官俸微薄,生计艰难,糊口靠开荒,住房也要自己造。元丰五年

1082,雪堂建成,“有屋五间,果菜十数畦,桑百余本,身耕妻蚕,聊以卒岁也”。然而,

它又不仅仅是栖身处所,“堂以大雪中为之,因绘雪于四壁之间,无容隙也。起居偃仰,环

顾睥睨,无非雪者”,具有“八荒之趣”,可以“凄凛其肌肤,洗涤其烦郁”,便性、适意、

寓情。显然,雪堂还承载着苏轼的诗意与梦想,象征一种非典型的中间化生存状态。

古代士子行藏出处经常有两个极端,一是春台,一为江湖。高居春台者意气风发,炙手

可热;避处江湖者逍遥无待,自由散漫。苏轼被贬黄州,一时无望于春台,又不愿意学习避

处江湖的道士佛徒,更不愿“绝圣弃智”或破除“智障”,只希望在雪堂中经营高度艺术化

的生活。他模仿白居易,在东坡种花种菜,自号东坡居士;又模拟大自然,将茫茫雪色涂抹

在茅屋四壁,昼寝其中,隐几晏坐。

苏轼在《雪堂记》中坦承,自己无法像老庄和佛教徒那样免除智慧、身心和声名之累,

不能遨游在一切羁绊和边界之外。他接受羁绊,信奉辩证而中庸的生存策略,在人生的有限

性中寻找希望,开辟一条通向诗意人生的中间路线,提炼出一种审美原则,即承认不完美,

坦然表现这种不完美。

纵观苏轼的传世之作,的确少有机心,总是“振笔直遂”。因此常遭后人诟病。清人周

济就说:“东坡每事俱不十分用力,古文、书、画皆尔,词亦尔。事实上,这正是苏轼的“自

然”。他尊重现实,向不完美妥协,却并未就此沉沦,而是在有限性中因地制宜,因陋就简,

化腐朽为神奇。

这种观念形成于雪堂落成之时,此后又随着居处地的变化而不断变化。十四年后,苏轼

在另一个被贬谪的地方惠州买地筑宅。此时,他的心态已经发生变化。绍圣元年(1094)十

月二日,苏轼来到惠州,居住于合江楼。这里是接待朝廷官员的地方,被贬的官员不宜久住,

故而于十八日迁居嘉祐寺。二年三月十九日,因表兄程之才的关照,回到合江楼。表兄离任

后,绍圣三年四月二十日,再次迁居嘉祐寺。忽东忽西的迁徙,并没有给苏轼带来多少负面

影响,他淡然表示“东西两无择,缘尽我辄逝”

心态开朗,白鹤峰新居也就不再像雪堂那样封闭。这座宅院有房二十间,正厅是“德有

邻堂”,书斋名“思无邪”。从命名上看,丝毫不见谪居者的愁苦情绪,也没有暂时寄居的潦

草和敷衍。“书斋里开有宽大的窗户,推窗一望,几百里的江山烟云尽收眼底,好像是镶嵌

在墙壁上的巨幅山水画。(莫砺锋《漫话东坡》)属于私密空间的卧室也不封闭,“挂落月于

床头”,积极融入自然山水。与左邻右舍的关系更是融洽,与他们共用水井,甚至爱护他们

的鹅鸭。总之,这座新居既亲近人间烟火,又亲近自然,充满了不同于雪堂的诗意。

美好的诗意总是被粗暴侵扰。三个多月后,苏轼再次被贬,不得不告别新居,来到海南。

这里“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苏轼只得在城南桄榔林买地建房,新居就叫桄

榔庵。这里狭隘低湿,没有了雪堂的纯洁,也没有了白鹤峰新居的闳敞,苏轼却安之若素,

“且喜天壤间,一席亦吾庐”,一边入乡随俗,积极适应当地的生活,一边追和陶渊明诗,

求取内心的安宁。

和陶是自我救赎与自我建构。还在惠州的时候,苏轼在半睡半醒之际听到儿子读陶渊明

《归园田居》,决定从《和陶归园田居》开始续作和陶诗。“和陶与效陶帮助了苏诗‘老境’

的形成,特点是清新晓畅,以外表的平淡包孕了内在的紧张丰富。通过风格上的‘回归’陶

潜,苏轼宣布完成了生命向原始的自在状态的回归。(杨治宜《“自然”之辩》)身处蛮荒之

地,步入晚年的苏轼孤独无助。他用追和诗歌的方式与陶渊明定交,虚拟一番番晤对,一次

次长谈,建构内在的乌托邦。

这是一所无形的房子,安放诗人那寂寞的心灵。为了建造这所房子,苏轼几乎穷尽一生

的力量。黄州时期,雪堂求道,建造了根基。到了惠州,渐成规模。来到海南,终于宣告落

成。在《白鹤新居上梁文》中,苏轼化用丁令威的典故,把惠州视作更早之前的故乡。这种

家园观已经与黄州雪堂时的家园观有所不同,然而犹有所待。到了海南,写作《和陶归去来

兮辞》,自称“以无何有之乡为家,虽在海外,未尝不归云尔”,家园观念彻底变化。“他把

‘归来’重新定义为回归自己的本真状态,所以不论他在哪里,都已经是在‘家’了。(杨

治宜《“自然”之辩》)此时,“故乡不在别处,就在他内心的最深处,因此他的双脚已经踏

在‘归途’上了。儋州和眉山的地理距离被转换成心理距离,一念之间便已经跨越”(杨治

宜《“自然”之辩》

苏轼之道不自虚空入,他终于从承认有限性而进入逍遥无待的自由境界。在迁居桄榔庵

的当天晚上,他听到邻居家的儿童读书,立即想起《庄子》“去国数日,见其所知而喜;去

国旬月,见所尝见于国中者喜;及期年也,见似人者而喜矣……夫逃虚空者,藜藋柱乎鼪鼬

之迳,踉位其空,闻人足音跫然而喜矣,又况乎昆弟亲戚之謦欬其侧者乎!”虽然隔壁传来

的不是苏辙的声音,但他还是开心不已,急忙找出书与小儿郎一起诵读。元符三年(1100

遇赦北归。苏轼自称“我本海南民,寄生西蜀州。忽然跨海去,譬如事远游”。惠州、海南

都变成故乡,“江山故国,所至如归”,他已经打破界限,获得真正的自由。

(作者:沈章明,系华东师范大学国际与比较教育研究所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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